晨夕之間

01

褚冥漾透過校內系統定位到何政的位置，到達之後才注意到，正有人對何政大表反對意見，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帶頭的那位就是當初競選公關來找過他的小學弟。

「有沒有很感動，」歐羅妲手環胸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你居然在高中部有一批信徒欸，漾漾神棍。」

「這什麼奇怪的稱呼啊。」褚冥漾無奈笑笑，他清楚歐羅妲是在報復他故意把事情拖到現在才處理。

他環視了一下周圍，發現在角落觀看事態發展的阿利、戴洛和光頭班導，稍微揮手向他們示意，趁著何政他們要攻擊小學弟的時候伸手擋下。

「聚眾鬧事，是想進禁閉室還是想退學。」甩開何政的拳頭，好不容易讓這傢伙動手，這次絕對要讓他們安靜幾個月。

「呦──快來看看，學生會耍大牌啦。」

「嘖！有種張開雙腿，怎麼沒種承認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還以為有多好看哩，這種樣子也有人要。」

褚冥漾介入後，更多的汙言穢語一句句冒出來，他拉住還想要上前的小學弟，把人扔給歐羅妲。

「等、冥漾學長。」

「你就乖乖待在這邊吧，那傢伙沒那麼容易打倒的。」歐羅妲揮揮手，讓原本就在現場守著的大學部成員，慢慢將看戲的人與何政一夥人隔離開來。

「可、可是。」小學弟急得跳腳，褚冥漾可是只有一個人站在那邊。

等到人都安插好，褚冥漾看了看何政身邊的人，雖然之前期中評鑑清掉了部分的人，但看樣子高中部也被安插了一些敗類。

「告訴我，你們的行為配得上你身上的制服嗎？」褚冥漾大聲喊話，有了之前籌備期間的積威舖墊，倒是馬上嚇得那幾個高中部的同學哆嗦了一下。

「你自己行為……」

「告訴我、配得上嗎？」褚冥漾打斷他們的反駁，一時間所有人被他的氣勢壓過，沒人敢講話。

「Atlantis校訓──榮耀，你們拿著不知所云的影片影射同學是榮耀嗎；團結，你們針對自己的同學、夥伴、戰友是團結嗎；誠信，你們拿著不經證實的消息四處散播是誠信嗎；勇氣，你們現在連面對我的勇氣都沒有，告訴我、你們到底有沒有資格穿上那身制服。」

褚冥漾一連串的話直接將幾個人砸暈了，稍微膽小一點的馬上就跌坐在地上求饒，光頭班導馬上就讓人拖走送進禁閉室，只剩幾個人還站在何政後面。

「那麼褚冥漾同學可以在這裡發誓影片裡的人不是你嗎？」何政立即出招，似乎只要褚冥漾說不是，就違反了他剛剛說的校訓：誠信一樣。

「何政同學……你的行為就像八卦雜誌的記者，拿著莫須有的消息逼問明星，否認了就說說謊；承認了就說無恥；沉默了就說心虛。」

何政一怒馬上就要回話：「你！」

褚冥漾馬上就打斷他：「我、不屑於在這種事情上放任何心力，無論你說了什麼，我都是今天給學院帶回榮耀的人，而你什麼都不是。」

褚冥漾話一講完，全校性的聯播通知就彈出大家的微型電腦，由褚冥漾一力主導，今天親自上陣簡報的，校際聯賽舉辦權已經正式由Atlantis學院取得，如同見光死一般，何政主導的謠言完全無法在這消息前站住腳。

「把人帶走，禁閉室七天。」戴洛上前說出懲處，何政被帶走前依然惡狠狠地瞪著褚冥漾。

「果然在絕對的力量之前，任何詭計都是紙老虎。」阿利笑著拍拍褚冥漾的肩，「辛苦了，做得好。」

「想當初還會一臉糾結，甚至任人打的褚冥漾總算是長大啦。」歐羅妲走上來戳他的手臂。

「我投降，我知道錯了，現在不是改進了嗎？」褚冥漾苦笑著。

歐羅妲斜眼看他：「誰不知道你是因為現在有學院公關的身分，才乖乖撐起你的態度，信不信我把你的頭銜拔掉，你馬上就會變回去。」

「欸嘿嘿。」褚冥漾乾笑。

一旁剛剛也在看戲的光頭班導，則是攬著剛剛為褚冥漾說話的小學弟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說：「你不錯，老師欣賞你，要不要跟老師一起出任務？」

看其他人都沒有反應，褚冥漾只好自己去把人撈出來：「老師你就不要再嚇人了，虧你當初在新訓的形象那麼好，沒多久就破功了。」

「拜託，我是誰，就算沒有形象也足夠制服他們這些小鬼頭。」光頭班導說完還拍了拍學弟的肩膀，「好啦，既然沒事我就去找六羅啦。」

看小學弟目瞪口呆的目送光頭班導離開，褚冥漾笑了笑：「老師他就是這種個性，習慣了就沒事了。」

「呃……沒、沒事，謝謝學長，呃、恭喜學長，那學長我先走了。」似乎這才注意到褚冥漾把他撈出來的時候，就一直維持攬著他肩膀的動作，小學弟的臉馬上變紅，語無倫次的道別之後迅速的溜走了。

「嘖嘖，禍水啊禍水。」歐羅妲調侃道。

「嘖嘖，禍水啊禍水。」阿利接著跟風。

最後甚至連過來找教官報告事情，剛好看到最後一幕的林也跟了一句：「嘖嘖，禍水啊禍水。」

「你們夠囉！」褚冥漾大吼。

※※※※※

難得待在宿舍的褚冥漾，正在重頭檢查他們針對聯賽的計畫，順便把今天前往軍部簡報所獲得的想法整理出來，打算發給其他人，然後找時間做最後一次的全面檢討，就差不多要正式開始一個月的聯賽籌備。

「叩叩。」突然響起敲門聲，褚冥漾看了眼沒有其他人的房間，心裡默默覺得總不會學長因為之前都住外面，現在回宿舍住反而忘了帶鑰匙出門，腦洞大開的同時他不忘走去開門。

「歐羅妲？」褚冥漾困惑的看著眼前的一群人，「怎麼把大家都帶過來了？要開會嗎？那怎麼不約會議室比較方便？」

「嘖，不是我帶，是被他們要求帶。」歐羅妲沒好氣的說。

褚冥漾一頭霧水，但還是讓大家都進來房間內，這才赫然發現學長走在最後一位。

──不會真的沒帶鑰匙吧？但就算沒帶有需要帶這麼多人一起回來嗎？

「所以，大家都到齊了，是有什麼事？」褚冥漾給大家都拿了飲料，明明來了一群人卻各個都閉嘴不說話，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要開始比手畫腳還是什麼猜猜樂嗎？

「漾漾，喵喵要跟你說對不起。」最後是喵喵忍不住直接撲向褚冥漾，他根本沒心理準備，一時間還真的被撲倒在地，幸好地板還舖了地毯。

「等等，怎麼回事，你說的每個字我都懂，就是合在一起我不懂。」今天是個奇幻之夜吧，怎麼大家都有點奇怪，還是他開門的方式錯了。

「漾漾，抱歉。」喵喵道歉完連千冬歲也跟著來。

「漾漾，我把飯糰給你，對不起。」連萊恩也跟著說，但褚冥漾只覺得他們可不可以先把他和喵喵從地板上救起來。

「漾漾，對不起。」幸好庚雖然也跟著說，好歹還是來把人拉起來了，順帶還揉了揉他的後腦勺。

就在褚冥漾一頭霧水的狀態下，所有冥王任務的參與人都對他說了對不起，甚至包括了冰炎和夏碎。

「班長，你可以跟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狀況嗎？」褚冥漾無奈地揉額角，感覺他好像已經很久沒被自家好友們的舉動弄得心累，再不來個解釋他可能真的會像高中一樣不停尖叫。

「嗯？你讓他們自己說啊。」歐羅妲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還拉著林一起往旁邊躲，阿利也拉著戴洛閃到一邊去找位置看戲。

「咳、嗯……會長大人交給你了。」夏碎起了個頭卻還是把任務交給別人。

冰炎瞪了他一眼之後才說：「褚，抱歉，我們太沉浸在自己的狀態裡，忘了你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人手。」

「呃、喔，沒、沒事啊，這本來就是我的任務啊。」被學長的道歉弄得一楞一楞，雖然下午確實有點情緒，但現在總覺得過去了。

「是嗎？我知道了。」聽到這個回應，褚冥漾眼睛瞪了更大了，到底是知道了什麼，拜託求解釋清楚啊欸！

「但是……」最尷尬的部分過去了，千冬歲又恢復原本的態度：「褚漾漾同學，你是不是有事情需要跟我們解釋清楚？」

「啥？」

「下午你看到清晰版影片，瞳孔縮小了百分之十五，我後來仔細比對了身形和你的外貌，影片裡的人跟你有78%相似度，但重點來了，如果沒有任何相關聯想，一般人對於這樣的影片不該是這種反應，所以你是不是該說清楚。」千冬歲拿出一項項比對數據，讓褚冥漾表情越來越僵硬。

「千冬歲，你太兇了啦，」喵喵擠在褚冥漾身邊，摸了摸他的頭：「漾漾別怕，但還是要乖乖坦白喔。」

褚冥漾抖了幾下，怎麼覺得自己不乖乖開口，下一秒就會被喵喵擰斷脖子，嗯，一定是他的錯覺。

為了給褚冥漾時間醞釀，千冬歲把自己下午比對出來的資料分享給現場所有人，當褚冥漾回過神來，才發現大家都瞪著大眼等他說話。

「……好吧、影片裡的人確實不是我，但我也確實聯想到了某些經驗……或者說我的過去？！」褚冥漾停頓了一下，想著要從哪邊講起比較好，「等我一下。」

褚冥漾起身進入寢室，拿出了一疊資料、一罐東西和毛巾，直接在所有人面前脫掉了上衣，用毛巾沾取了那罐東西的內容物後，往赤裸的上身擦去，隨著擦拭皮膚上有奇怪的紋路慢慢浮現。

一直到褚冥漾擦完身體前面，看著毛巾和那罐東西，最後還是放棄擦背後部分，然後抬頭就是一群人驚愕的表情。

「呃、這就是你們想知道的。」褚冥漾身上佈滿奇異的刺青，從沒有擦拭的部分可以猜出刺青的面積有多大，而他的左手臂上，還有一處詭異的傷疤，像是狠狠把某塊東西刨除的感覺。

感覺到他們的視線集中在那塊不平整的部分，褚冥漾無奈開口笑：「有一陣子特別想不開，想要弄掉……不過後來被痛醒才發現自己又犯傻了，進軍校後才跟醫療班討論出比較好的隱藏方法，當然得用我培育出來的植物換。」

「小時候不懂事，什麼都想插手管，後來當然踢到鐵板，只能以命換命，為了處罰也是報復，我就被弄了這一身痕跡，後來……被賣之前就逃出來了，大概就這樣。」褚冥漾雲淡風輕的說法，讓所有人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時間大家再度沉默了下來。

而千冬歲聽到以命換命的時候，像是被喚起了什麼記憶，全身哆嗦了一下，他失控一般站了起來，褚冥漾也被他的舉動弄得一楞。

「你、漾漾……我們見過對不對，小時候是你……」後面的話千冬歲怎麼都說不出口，夏碎見狀趕緊摟住他，但卻被千冬歲掙脫開來。

千冬歲來到褚冥漾面前，抓住他的肩膀低吼：「是你、是你，是你對吧？」

褚冥漾看著眼前失控的千冬歲，最後像是妥協了一般說：「我本來想如果你不記得了那也是好事。」

「你為什麼不說！」千冬歲終於忍不住大吼。

褚冥漾輕笑：「難得千冬歲也有犯傻的時候，我怎麼說，一見面就說你還記得小時候救你的人嗎？不被你當成神經病才有鬼。」

千冬歲理智上接受了這答案，但情緒還是很激動，他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抓著褚冥漾的肩膀，無力的垂下手說：「抱歉，我回去冷靜一下。」

千冬歲說完馬上就離開這裡，夏碎正要追上去時，褚冥漾卻來到門口擋住他，將剛剛從寢室拿出來的資料硬塞進夏碎手裡，用著很輕的聲音說：「希望你能管好藥師寺家。」

一瞬間的氣勢，讓夏碎眼神微微閃動，最後只是淡淡的點了頭，就出門去找千冬歲。

褚冥漾剛轉身，就看見冰炎不知何時來到門前，還拿了件長外套把褚冥漾罩住，再將人牽回來塞進沙發。

看褚冥漾張著嘴看著自己，冰炎巴了下他的頭，「光著上身都不會冷？還是覺得自己身材很好，想走秀。」

「呃，我冷，謝謝。」一秒妥協在學長的惡勢力之下。

本以為這就過去了，卻看見冰炎居然拿起剛剛的毛巾和那罐特殊藥水，弄了一下之後，就往他臉上敷過來，褚冥漾反射性的閃躲，冰炎也沒有特別執著，馬上就放下了，但眼睛卻直直盯著他的臉。

「你臉上也有對吧？」冰炎的問句扔出一枚重彈。

「……」褚冥漾的嘴巴開合了好幾次，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說：「對！」

「所以……你是黑吧，和我曾經在無殿見過面的。」冰炎的語氣沒有疑問像是在說出事實，現場所有人無不驚訝，當初對Black的身分猜測在任務進度會議上都曾經說過，當初在會議室裡的褚冥漾究竟是什麼心情。

「對，我是。」褚冥漾最後的回答已在所有人意料之中。

一室的沉默，最後是被歐羅妲打破：「漾漾同學，不如說說這一週以來，體驗死後哀榮的感想。」

「班長，求放過。」褚冥漾哭笑不得，當然他也沒有忽略歐羅妲眼裡的嘲諷，有句話很適合現在說：早幹麻去了。

「所以你救了千冬歲？」歐羅妲問，世家之間沒有祕密，千冬歲曾經走丟這件事雖然隱密，但也不是完全的秘密。

「嗯啊，只是沒想到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以小看大果然沒錯。」

「班長──。」好吧，不能拿別人出氣，歐羅妲就把氣都出在他身上了，說不定這幾天連光頭班導都要遭殃，他還是乖乖投降比較好。

「好了，既然該說的都說開了，我想大家是該好好休息了。」不想讓場面繼續僵持下去，阿利只好認命地出來打圓場，看戲還是要付出代價的。

將大家送出門口，萊恩塞給他一堆飯糰，喵喵則信誓旦旦的說會替他找出無痛消除刺青的方法，庚則是給他溫柔的擁抱，至於阿利和戴洛則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後歐羅妲跟他交換了眼神後，所有人才離開。

進到房間裡就看見冰炎靠牆站在門前等他回來，褚冥漾只能乖乖再度被牽回房間。

「為什麼不說？」冰炎也不確定自己想要知道什麼樣的答案，不說自己是黑、不說自己的心情、還是不說自己的過去。

「會被當神經病的吧。」褚冥漾無奈，這跟剛剛千冬歲的問題有什麼不一樣。

下一秒，他卻被冰炎整個抱進懷裡，「褚，對不起。」

對不起沒有認出你來；對不起讓你面對這麼難堪的局面；對不起……逼你再次面對傷疤。

「學長你難道不知道對不起說多了就不值錢了嗎？」褚冥漾破壞氣氛的腦殘，馬上換得後腦勺與手掌的親密接觸，就在褚冥漾哭喪著臉撫著後腦勺時，冰炎突然摸上他的臉頰。

褚冥漾被摸了幾秒後，他才意識到冰炎摸的路徑，是他遮掩下的刺青紋路，過了近五、六年的現在，學長都還記得他臉上的紋路，讓他忍不住放縱自己沉浸在這一刻的溫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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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次之後就一直被各種案子追殺(遠目

總之還是謝謝大家的支持，

接下來會恢復更新狀態，約莫一週2~3更，

謝謝大家~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