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夕之間

03

等待煙霧散去時Black早就已經失去蹤影，冰炎甚至找不到任何可以用來追蹤的痕跡。

雖然清楚自己應該盡早回去和其他人會合，但冰炎還是在剛剛和Black談話的地方逗留了一下，剛剛Black那種有點奇怪的說話方式，一直讓他有種熟悉感，而且不只說話方式就連他的眼睛都令自己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到底是為什麼？

「怎麼？就連堂堂冰炎殿下都沒有那個能耐逮住那個老是來我們這裡光顧的小老鼠嗎？」才踏進冥王的辦公室，不意外迎面而來的就是冥王的冷嘲熱諷，從之前的相處，冰炎已經深刻體驗這人對於一切能夠取笑公會的機會都不會放過，更何況是像這次這種明顯到幾乎致命的疏漏。

「冥王閣下……我想冰炎無法追擊的原因，很大一部份是我們對於夜曲這個企業的商業大樓不甚了解，在這樣的狀態下追擊像Black的人物，有極大可能無法達到想要的目標更有可能造成更大的危險，而造成這個結果的不就是閣下奇怪的堅持與行為，導致我們幾乎無法得到任何相關資料嗎？」冰炎來不及回應就被夏碎搶白了，大概是因為整個晚上都和冥王待在一起，所以被挑起的火氣讓夏碎第一次對任務委託人如此的大不敬。

「夏碎，冷靜。」冰炎很清楚夏碎為什麼會這樣，如果是他自己搞不好還會更火爆，所以其實這句冷靜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一旁的千冬歲雖然抓住了夏碎的手，但事實上也在爆發邊緣。

「冥王閣下什麼時候才願意提供我們相應的資料，我們什麼時候就會做出相應的行為。」這種時候就只要和搭檔立場一致就好，更別提這確實是冰炎的真實想法。

「喔……原來是因為沒有資料嗎？」冥王用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擊，聲音在整個辦公室迴盪，帶起了更深一層的煩躁感。

「滴、滴。」千冬歲的通訊器傳出的聲響打破了空間中的僵持，「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冥王毫不在意的揮揮手，但冰炎卻注意到了他的嘴角勾起了詭異的笑容，冰炎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被他忽略了。

「喂、庚學姊？這……對，是這樣沒錯，好、好……我知道了，回去再說。」千冬歲迅速掛掉通訊，而且臉上的表情更為凝重。

「雪野家的遺孤怎麼了？這種凝重的表情真是令人害怕啊。」明明就是關心的話語，但從冥王嘴中卻讓冰炎聽出了一絲不懷好意的感覺。

「……冥王閣下，方才一番話是我們錯了，非常抱歉，沒有即時向情報班確認最新情報資料，是我們的疏忽，這樣的疏忽導致今天的行動失敗，再次向您表達十二萬分的歉意，希望閣下能讓我們繼續完成這項任務，以彌補今日的錯誤。」千冬歲停頓幾秒深吸一口氣後，竟然恭敬得向冥王鞠躬，而他說出的話更是讓冰炎瞪大了雙眼。

「呵呵，你們能馬上發現就好，要是一直這樣被人誤解我也是會很困擾的，雖然不能馬上抓到那隻老是和我搶東西的小老鼠有點失望，不過貓捉到老鼠之前總是要多逗弄一下的嘛。」冥王為了表示友好竟然還親自將千冬歲面前的茶杯滿上，而一旁的冰炎也在千冬歲的眼神示意下暫時沉默。

「搶東西？可以請閣下說明一下嗎？」這時的夏碎又回復了平時微笑的模樣，若不是之前有過衝動的對話，冰炎都要以為他是平常的夏碎了。

「哎呀，這不是資料上就有的，我還以為你們早就知道了呢？我對妖師一族很感興趣，但是多次的拍賣會想要競標的商品都被小老鼠給叼走了，我怎麼能不在意呢？再怎麼說好歹都是這樣身分地位的人，老是被人這樣落下面子也是不好的，相信兩位也是地位不遑多讓的人，可以理解吧？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有一個能夠在自己商業大樓自由來去的人存在，怎麼樣都還是讓人無法安心睡覺的，沒錯吧？！兩位年輕的繼承者……。」冥王招招手讓米納斯將東西拿過來。

「既然你們都抱怨了沒有資料，那這些就給你們用吧，啊啊，這麼白白把東西給別人，真是令人不開心啊。」米納斯正要將東西放到冰炎和夏碎面前，資料就被冥王一把抽走扔到桌上，米納斯則被冥王從腰抱住，一副想要討安慰的樣子。

「你……」冰炎剛要出聲，就夏碎拉住。

「那麼今晚閣下是否還有事情需要處理，如果沒有還請冥王閣下讓我們護送回住宿地點。」夏碎將桌上的資料收攏在手，從紙張的皺褶程度，不難看出他其實也火氣難消。

「……」冥王沒有馬上回答，卻將米納斯拉下來在她耳邊耳語，看到她輕輕搖頭，這才回應夏碎的問話：「好吧，雖然今天沒有成功不過，以你們來說應該也累了，我們就走吧。」也不管他們是否反應過來，冥王自己摟著米納斯就踏出辦公室。

※※※※※

「終於回來了。」好不容易才將那位大神送回他的大廟裡，回到公會提供的住宿地點，夏碎只想放縱自己就這麼癱軟在沙發上，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接過這種讓自己費盡心神的任務了。

「打擾了。」冰炎也同樣覺得疲憊，但有些事情還是想要今日事今日畢，住另一間房間的他，不得不跟著夏碎過來打擾他和弟弟的相處時光。

「啊！哥，你等等，我去幫你拿毛巾擦一下臉和手腳。」千冬歲慢了他們幾步，剛剛沿路他不停在對情報班下達指令。

「那就謝謝歲了。」累歸累，夏碎還是抬頭給了千冬歲一個微笑，不意外收獲了通紅的臉蛋一顆，讓夏碎終於有一點體力繼續談論公事。

「嘖！」看到夏碎那甜膩的嚇死人的笑容，冰炎只覺得手有點癢癢的，不過為了避免之後被千年老狐狸算計，還是乖乖壓抑住，以後有機會再找回場子才是上策。

「怎麼，冰炎嫉妒了話，可以趕快把漾漾收為己用啊，何必眼紅別人的呢？」夏碎邊說邊故意耍賴讓自家弟弟只能親自為他擦拭手腳，還故意揚了揚下巴，示意千冬歲不要漏了這裡，逗得千冬歲只能趕緊完工然後又躲回浴室去平復心情。

「你夠了，剛剛的電話內容到底是？」冰炎看著眼前的搭檔幼稚的舉動，覺得自己的神經好像被微微挑動，剛剛應該先回房間一趟跟褚聊個通訊當作情緒發洩才對。

夏碎邊說邊脫下自己的袍級大衣，順便伸手接過千冬歲的端著的茶點放到桌上，就把人安置到自己腿上巴著不放，這才讓千冬歲回答冰炎的問題：「我們被冥王陰了一把，情報班估計早就有人對我們不滿，平常哥和冰炎學長任務情報雖然照拿，但總是在事後任務報告提出情報收集不足的地方，而且雖然我每次都是私下幫忙，不過還是瞞不過有心人知道了哥和冰炎學長還另外找人收集情報的事。」

「所以？就因為這樣記恨？」冰炎挑著眉看著夏碎，不知道是針對剛剛話語裡的事情還是眼前高調曬恩愛的動作。

「情報班裡有一群以為情報會決定任務成敗所以自視甚高的白痴，而我剛好比較喜歡跟他們作對，又加上冰炎學長和哥平常提交的報告也都有提及打他們臉的部分，情報班首領也經常要求他們擺正自己的態度，多方面下來，他們就認為首領對他們的不待見是我們造成的，從而記恨起來。」千冬歲雖然紅著臉，不過說到自己範圍的事物還是一貫的專業。

「原來……這種明顯的漏洞怎麼可能被冥王漏掉，他一向最喜歡在公會內部挑起各種風波，最好能夠讓所有人都知道這種制度下所暗藏的官僚和腐敗，所以那群人就傻傻地被冥王利用了。」只能說冥王的厭惡太過明顯，冰炎已經不用多加揣測就可以掌握大致方向，甚至他已經暗中猜想這次說不定又是冥王以任務之名行離間之實的行動。

「沒錯，我們理所當然的只在接到任務當下索取相關任務情報，按照往例我們都沒有想起要再確認是否有資料更新，再加上後來我們和歲的情報來源幾乎被冥王封鎖，所以今天晚上雖然不算正式行動，但因為任務嫌疑目標有出現，就算我們提出報告表示情報不足，也只會被評估為我們自己的錯誤，所以情報班那些被利用的蠢材認為這是教訓我們的好機會，就乖乖聽令行事了。」夏碎接著冰炎的推測繼續往下說著，不過在這之前因為收到了冰炎的瞪眼攻擊，讓他不得不放開千冬歲讓他自己坐。

「也就是說……其實不管今天Black來不來，或者說Black什麼時候出現都沒差，因為冥王早就挖好坑在等我們了。」冰炎氣憤地捶了沙發的扶手。

「真是，竟然反被任務委託人算計，這真是頭一次遇到呢，冰炎。」夏碎端著茶杯，雖然騰騰身起的霧氣將頭微低的夏碎的表情遮掩住了，但他們都很清楚，這話語內的火大。

「任務結束後，一定要回去找死老太婆算帳。」冰炎這時只想種了強迫他們接下任務的扇董事，「千冬歲之後這任務的情報部分麻煩你接手，我明天會去把手續處理掉，這種腦袋不清楚的蠢材負責冥王的任務還太早了。」

「冰炎學長放心，我剛剛就是在跟庚學姊討論這件事，庚學姊會在公會那裡追究相關人員的問題，情報班首領那邊已經把任務的情報收集部分整個轉到我手上了，近期我就只會專心負責這個任務，另外那幾個蠢材我會讓他們好好體驗什麼是決定任務成敗的情報的。」那些讓自家哥哥吃大虧的人，千冬歲說什麼也不可能放過，沒有讓他們好好體驗一把，怎麼對得起自己情報班第一把交椅的稱號。

「麻煩了。」

「不會，冰炎學長不用客氣。」明白自己的弟弟已經完全不把任務當任務，而是完全只想爭一口氣的心態，夏碎寵溺的拉起他的手印下一吻，然後將人摟進懷裡，這舉動讓坐在兄弟倆前面的冰炎只能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是說，冰炎你今天跟Black接觸後有什麼想法？」夏碎突然想起今天分開行動後的冰炎順利的接觸了Black的事。

「嗯……」冰炎發現自己很難用言語形容對Black的想法，第一時間竟然只有很熟悉的想法，這讓他不知道開如何開口比較好。

「怎麼？我還以為你只有想對褚下手，明明之前從醫療班接褚回宿舍，大膽的抱了人家睡了整夜。」難得看自家搭檔這麼不乾不脆，夏碎今天第一次好心情的調侃了一番。

「……」冰炎被噎得一陣無語，只能再度瞪向夏碎，換來他不痛不癢的聳肩，頓時為之氣結，想到留在學院裡的褚，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等等……」

「今天晚上我一直覺得Black有種熟悉感，我一直很納悶自己對他的毫無戒心，我覺得他應該是我曾經認識的人。」總覺得有個身影閃過腦海，冰炎卻沒有抓牢，只能繼續思索有可能的對象。

「噗！冰炎不會吧，我只是說說，沒有要你真的往夢中情人這塊去想啊，還是那是你一直在找的無殿的小傢伙？」夏碎想到剛剛回來路上冰炎已經交代過的和Black的接觸過程，也對自己的搭檔能這麼乖乖聽話，人家說上就上、說下就下，哪天冰炎被Black抓去賣他可能都不覺得奇怪。

「等等！不會真的是吧？！」夏碎看到自己說完無殿小弟，冰炎一副呆楞的樣子，有一種搞不好被自己瞎矇矇中的預感。

「你……」剛剛一直維持一般坐姿的冰炎，竟然整個攤躺在沙發上，甚至用手臂蓋住自己的眼睛，聲音有點微啞：「他的說話方式和眼睛都和那傢伙很像，當初因為他一直不說自己的名字，我記得我是叫他黑沒錯。」

那已經是冰炎接受無殿保護的好幾年後的某一天，扇那傢伙帶了一個小傢伙要他照顧，雖然不耐煩，但是當時的冰炎還不會像現在這樣反抗扇董事，還是乖乖的把他帶在身邊，就像他突然出現，離開也是突如其來，當冰炎翻遍了無殿找不到那小傢伙而找上扇時，只見扇的臉上出現了難得的嚴肅，她嘆了口氣，只要冰炎忘記他，從此不管冰炎怎麼問都無法再從扇口中問到他的事，不過從此冰炎也養成了新的習慣，就是會不自主地尋找他的消息，這也是搭檔了幾年後，夏碎才知道的事。

「這……至少往好的方面想，這會是一個突破口，而且任務負責人是我們，多少能在最後把他庇護下來。」夏碎看著提到那小傢伙就不對勁的冰炎，有點不知該慶幸這世界太小還是該怨嘆這世界太小，只希望Black沒有犯什麼大錯，不然要讓冰炎親手將他繩之以法也太過殘忍了。

「像今天這樣的聚會還有幾次，冰炎學長可以再多把握機會接近Black，說不定可以先將他納入我們這邊的保護網。」千冬歲早就有從夏碎那邊聽聞冰炎學長在找人的事，想起今天問到的消息，說不定還不是完全沒有轉圜餘地的。

「太好了，雖然需要面對冥王，不過看在搭檔的份上，我就讓你一點吧，畢竟小時候的初戀還是比較重要的。」夏碎聽到好消息忍不住又調侃了下冰炎。

「嘖，你之後就不會跟我提好處？千冬歲都接下額外的情報任務了，而且今天只有我們三個先行探路，接下來萊恩、莉莉亞、米可蕥都會過來，也不完全只有你和千冬歲。」或許是因為這消息也讓冰炎心情不錯，竟然還接了夏碎的話順便調侃回去，「千冬歲之後再麻煩你多跟冥王套套看，最好能夠知道更多拍賣會的確切消息。」

「我明白。」千冬歲點了點頭，很清楚知道自己之後該怎麼做。

「不過冰炎，這樣就要多小心冥王的舉動了，我擔心這次任務搞不好是他想藉公會的手處理掉一些讓人心煩的東西才特意弄出來的。」想起了剛剛冥王對Black評價，明裡暗裡就是不能容許他存在於世的感覺，貓和老鼠的比喻總令他有點在意，讓夏碎不自覺的猜測起了這次任務的真正內幕。

「我知道，如果確定了Black就是黑，我會盡快下手。」冰炎也和夏碎想到了同一塊，不過如果是自己的人，說什麼也不可能讓別人有機會傷害。

三人繼續把剩餘事務討論完後，將冰炎送出門的夏碎突然說了：「是說……這樣冰炎你就是既要褚又要Black欸，腳踏兩條船……嘖嘖，我還是第一次知道你這麼多情。」說完馬上就關上門，像是怕被算帳一般，看著眼前闔上的門，冰炎很認真地開始思考把它踹開不被公會追究的可能性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