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夕之間

八、過去

冰炎盯著他，等待著對方的坦白，他卻突然抬手往褚冥漾一揮，褚冥漾來不及防備，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你做什麼！」冰炎很快衝上去護住突然軟倒下來的褚冥漾。
「別緊張，我只是讓他睡一下，我還真沒有那個力量讓他出什麼事。」他笑了笑，然後絲毫不在意冰炎對他防範的眼神，往地板上隨性得坐了下來。

「他好像那時候的我對吧，眼睛很清澈、心地很善良，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力量，但還是有自己的小堅強。」他往後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好讓自己可以靠著牆壁坐。
「他就是你，你就是他，這不用懷疑。」冰炎不打算把他們當作兩個個體來看待，就算他們已經有很多的不同，但在他眼裡依舊都是那個褚冥漾。

「你果然還是都只考慮事實這件事，也好，好好照顧他吧，他應該能算是褚冥漾留給你的奇蹟，看我待的什麼地方也很清楚吧，這裡是用來埋葬的……。」他似乎很不意外這番話會收到冰炎用力瞪他的反應，嘴角輕輕拉起了微笑。

「好吧好吧，拿事實說話就是，其實我差不多今天就會消失了，而我也不打算讓我們合併，我們分開之後各自經歷了千年時光，合併只是無端造成混亂。」
「你也看到了我失去神志的時候有多麼不可理喻，以他現在的靈魂強度估計可以跟你鬧個千年不止，所以就別再去增加我們那些說不清的糾葛了。」說到糾葛，讓他忍不住低下頭看自己那些變形的手骨。

「你……對不起。」冰炎看著他沉默低頭，忍不住說出了道歉的話，他心裡隱隱有了猜測，關於褚冥漾的消失……
「看來你應該都猜到了吧，就算不知道確切是誰，但總歸知道個前因後果，你可是冰炎啊。」
「其實也怪不了你，千冬歲他們也勸說過我很多次，嫉妒是很可怕的，我被你和安因保護得太好，雖然有所耳聞那些貴族的骯髒，但總覺得那離自己很遙遠，殊不知自己也在那個圈子裡。」
他聽到冰炎的道歉後輕輕搖頭，當初那些來自朋友的勸說，在很久以後變得無比清晰。

冰炎記得當初他是皇室貴族，而褚冥漾則是被拐賣來的東方小子，後來被安因收留，因為賽塔的提議，褚冥漾成為了冰炎的隨侍僕人。
但他們沒有料到朝夕相處後的感情會變質成愛情，而他不是沒有看過褚偷偷處理那些被欺負所留下的傷痕。
但看太多更加污穢骯髒的貴族生活之後，雖然該算帳的還是有算，他對於那些傷痕卻無動於衷。
夏碎不是沒有警告過他，但警惕了幾天之後，他就因為對自己的絕對自信加上各種忙碌的鬆懈，再也找不到褚冥漾。
最後，因為一句：「沒有找到褚，我不會甘願離開這個世界。」而被蘭德爾陷害成了吸血鬼，就這麼等待到了今天。

「其實你也沒有特別要我說什麼吧，我們都很清楚到了現在，需要的也就只是說個再見。」
他終於抬起頭看著冰炎，「雖然當初你一直要我相信你就好，但你忘記了貴族和僕役的不對等，因為那對你來說是理所當然。」
冰炎到現在才真實的感受到自己的等待其實也是種逃避，很多事情其實很清楚地擺在他眼前，只是他拒絕去相信。
就連褚冥漾被囚禁在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都還要靠他自己來讓自己解脫。
「你……。」

「好了，也該差不多了，或許他會想起來、或許不會，我只想跟你說到這裡，再多的我們都已經錯過了，好好跟他重新開始吧。」
「這次只是房東跟房客的關係，在不對等也有個限度，除非褚冥漾就是個欠虐的，巴不得自己的人權都在冰炎手上。」打斷冰炎的話，他突然站了起來走到冰炎前面，他最後那句話倒是讓冰炎笑了。
「等他哪天不腦殘再來跟我談人權吧。」冰炎回了句他以前最常來堵褚冥漾的話，看著他就這樣站在自己面前。
「這大概只能砍掉重練了……晚安，冰炎。」
他彎腰在冰炎和褚冥漾的頭髮上各留下一吻，就像是長輩給孩子們祝福的感覺，「我們再也不見。」

冰炎抱著褚冥漾靜靜的看著他消失，卻在他即將消失的時候說了句：「我愛你。」
在那個最後的剎那，冰炎看見他從驚愕到欣喜，最後是一個燦爛的笑容：「我也愛你。」
就像久遠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褚冥漾雖然總是很害羞，但會很堅定得用很開心的表情回應自己的告白。

在靈魂消失之後，那堆白骨和衣物一起燃起了火焰化為灰燼，唯一留存下的項鍊被冰炎掛到了褚冥漾身上，冰炎將他向上拋了一下挪動姿勢，然後離開這個小小地方，當他踏上樓梯的時候，忍不住低頭吻了下褚冥漾的眼角。

「要裝暈就不要哭，哭那麼大聲誰不知道你裝的。」
「你管我！誰叫你們那麼淡定，我幫你們哭不行喔！」
「你在哭我就把你扔出去，吵死了！」
「哼！剛剛誰答應人家要好好照顧我的，馬上就翻臉不認帳。」
「我剛剛有答應嗎？你這白癡。」
「居然！你……」

就好像時光和記憶的隔閡不存在一般，兩人就像以往的冰炎和褚冥漾一般吵鬧著，然後聊著聊著就一起睡在了冰炎的棺材裡，褚冥漾則一點也沒有反應過來自己也開始步入和冰炎一樣日夜顛倒的生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