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夕之間

02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建議或提醒，今天檢討會就到這邊，謝謝大家。」對於其他人來說賽事結束就等於休息，但對他們工作人員來說，還得將一天的賽事工作做總結與檢討後，才能正式休息，準備明天再次上場服務觀眾或選手。

褚冥漾也忍不住鬆口氣，今天是單兵作戰最後總決賽，到場觀眾比他們預計的還要多，除了現場調度還有周邊攤販與物資，都讓他們承受了不小的壓力，幸好一切是順利結束了。

「叩叩。」突然有人敲了敲褚冥漾的桌面。

「學長……冰炎殿下又來了。」是個籌備會裡的高中部學妹，從一開始很崇拜冰炎，一直到現在，褚冥漾覺得自己見證了迷妹的畢業過程。

「好啦，讓人去說一下就好，怎麼這種表情，你可是迎賓組之花欸。」褚冥漾笑著說他們在私下裡開玩笑的稱呼。

對方當然馬上跳腳：「學長！」只是她眼睛一轉，突然詭異的笑了：「聽那個紀念品組的誰，說某公關大人的限量海報已經在網上拍賣出天價，歐羅妲學姊好像正在策畫要做新一組系列喔。」

「噗！」正在喝水潤喉的褚冥漾沒準備好會遭受攻擊，一不小心就把水都噴了出來，面前的學妹當然遭受重擊。

「學長！你也太誇張了吧，我要上論壇報料，哼！」來不及把人攔住，褚冥漾只能在學妹背後哀號，當然這些過程都沒有逃過現場大家的八卦之眼，辛苦了一天總得有些東西來提振精神嘛。

門外的冰炎聽到了籌備室裡些微的嬉笑聲，看著眼前尷尬笑說褚冥漾沒空的學弟，也明白今天自己還是無法見到褚冥漾，挫敗的轉身離去。

看見自家搭檔離開，夏碎趕緊向學弟道謝，並追上冰炎。

「冰炎……你和褚怎麼了？」夏碎小心翼翼的關心著，他們這幾天都因為冰炎的心情不佳，而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尤其是褚冥漾的信徒學弟，沒有上場的時間幾乎被訓練成了乾屍，每天只能被同學們架回宿舍。

「沒什麼，走了。」

今天的決賽是Atlantis學院對上七陵學院，對方很強，一直比到第五場才終於分出勝負，只是當獲得榮耀的剎那來臨，他雖然表面很淡定，卻發現找不到可以分享的人，甚至連晚上米可蕥舉辦的慶祝會，他也只是淡淡地喝著飲料，冰炎突然有點想念當初上完黑袍特殊課程，和褚冥漾走回宿舍的感覺。

而在籌備室裡聽到冰炎離開了的褚冥漾，心裡鬆了口氣，向幫忙傳話的學弟道謝。

過了一陣子，其他工作人員都走得差不多了，褚冥漾卻仍然在整理著各項文件，雖然事情很多，但其實並不代表每一件事都得今天完成。

「滴滴。」寂靜的室內傳來了電子通知音效，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褚冥漾點開訊息的手有點微微顫抖。

「凡斯家的後人猜猜看我什麼時候會帶你走呢？

安地爾阿西斯。」

就像是死亡預告一樣，每一天的這個時候褚冥漾都會收到來自安地爾的訊息，他不懷疑安地爾有找到他的能力，但他不希望安地爾對他親近的人下手，他悄悄拉開和其他人的距離，為了避免被他們發現異狀，每天這個時候都在籌備室裡渡過。

按下最後的儲存鍵，褚冥漾疲憊的呼出一口氣，下意識的摩娑自己的左手腕和手背，很早就知道這是最後的一哩路，但怎麼就覺得怎麼難走，有時候他甚至會覺得自己是剛變成為人類的美人魚，每走一步雙腳都有鑽心的疼痛。

「呃、嗨，學長。」看到褚冥漾走出籌備室關好大門後，信徒學弟才跟他打招呼。

褚冥漾瞪大了雙眼，快步走了過來：「你怎麼還在這裡？明天不用上場嗎？」

「沒有啊，想說我們在餐廳慶祝勝利的時候冥漾學長不在，所以來找學長。」學弟遞出一盒東西接著說：「我有問過學長姊，他們說你是沒有甜食會死星人，可是我跟學長這麼久以來，好像很少看到學長吃甜食，所以我就拿了一些過來。」

「你……謝謝。」褚冥漾微笑著接下點心盒，忙起來之後他確實已經很少碰甜點了，想想以前連感冒都得喝甜的糖漿，這也算是一種長大吧。

「學長最近好像有點焦慮？」學弟關心的問著。

「嗯……有個很久以前認識的傢伙，沒約好時間但最近會出現。」褚冥漾簡單的帶過事情真相。

「嗯……那我有機會會幫學長注意的，嘿嘿，冥漾學長辛苦了，我知道學長想要避嫌，所以我先走啦。」學弟溜得飛快，褚冥漾都來不及把人攔下來，注意什麼啊，逃跑都來不及了好嗎，褚冥漾苦笑。

※※※※※

「嘿嘿，各位觀眾，終於來到我們第二項賽事啦，讓我們露西亞為各位介紹簡易賽事規則。」

「好的，那麼從今天起各隊代表將會進入我們的模擬艙，進行十天的山地越野任務，中途會不定時出現必須完成的任務內容，以任務完成度和戰損度做積分統計，並以積分作為最後勝負關鍵。」

「是的，那就事不宜遲，有請我們代表隊出場，看看穿上模擬艙專用制服的代表們，琳綺我都要流口水了，如果各位喜歡，歡迎洽紀念品處購買各校商品，用最實際的行為支持喜歡的隊伍啊！」琳綺作勢抹了下嘴角，露西亞則是無奈撫額加搖頭，馬上讓現場觀眾哄堂大笑。

「山地越野任務將在三分鐘後開始，請各校代表進入模擬艙進行準備。」

「山地越野任務將在三分鐘後開始，請各校代表進入模擬艙進行準備。」

隨著電子語音的響起，在工程師與醫療人員的協助下，所有代表都已經登入虛擬網路。

坐在各自準備室裡，大家都繃緊神經，因為他們很清楚一進入地圖，戰鬥就馬上開始，曾經有人沒有做好準備，進入地圖後顧著看風景，馬上就被敵軍給秒殺。

「戰鬥即將開始，倒數五秒後將隊伍傳送至戰鬥地圖，五、四、三、二、一。」

看見工程師向自己比的OK手勢，褚冥漾壓住通訊器下達指令：「轉播組注意，戰鬥已經開始請做好大螢幕切換的準備。」

「轉播組收到。」

「好的，那麼讓我們先來看看，目前率先取得一場勝利的Atlantis學院。」琳綺的話一說完，轉播組立即將Atlantis學院的狀況放大，其他學院縮小排列在左側。

一進入地圖，萊恩和學弟馬上進行戒備，其他人則跟冰炎討論起任務內容，他們的地圖是某兩國境邊疆，必須抓住偷運軍方武器的山賊，並抓住軍方內賊，必要時可以全殲滅敵方。

「看來我們的任務並不會和其他學院重疊。」夏碎看完任務內容之後說。

「這一個不會，但下一個不一定。」阿利想起之前調校模擬艙的幾次經驗，系統總是在他們鬆懈的時候，送來別的學院來當敵軍或友軍，總之不習慣的時候真的是各種混亂。

「走吧，任務有時限，得在他們交易之前抵達地點。」因為有了之前實際的經驗，所有人馬上按照慣例的位置進行移動，褚冥漾的位置則由信徒學弟補齊。

一連切換了幾個學院，各有不同的任務內容與場景，讓現場觀眾議論紛紛，他們甚至可以透過位置旁的介面，用自己的微型電腦關注有興趣的隊伍，簡單一點當然就是跟著主持人的介紹關注大螢幕上的戰況。

因為任務時間拉長，這幾天的主會場會二十四小時不熄燈，這讓褚冥漾等工作人員壓力倍增，幸好當初訓練了不少人員可以進行排班調度。

褚冥漾進入主監控室，總工程師和他的助手正在檢查各項數據狀況，他沒有打擾他們工作，只是認真盯著監控螢幕上的各隊狀況。

「好！目前數據都還在正常範圍，觀眾連線狀態良好，網路直播部分OK，接下來就等他們正式有戰鬥行為，再做監控就好。」總工程師開心的和自家助手擊掌，褚冥漾見狀也露出笑容。

「對嘛，小夥子就是要這樣才年輕啊，老是笑不入心，別人都替你累。」他拍了拍褚冥漾的肩膀。

褚冥漾愣了下，怎麼覺得類似的話好像不久前也聽過，他無奈笑笑，最後還是沒有多說什麼，不過看了下監控室和舞台周圍的模擬艙，他按下了通訊器：「安全組注意，監控室與模擬艙周圍務必嚴加防備陌生人接近。」

「安全組收到。」

褚冥漾又和總工程師聊了下，突然總工程師看著畫面驚叫：「欸欸，好快，這是哪個學院，居然已經跟敵軍交火了？」他馬上跳回他的位置坐好，和他家助手緊盯介面上的數值，褚冥漾則是放大該學院的畫面。

畫面上，七陵學院已經攻進敵軍基地，褚冥漾調出他們的任務內容，居然是連環任務，第一步要在敵軍總部不注意之下，將某個基地改為自己的駐紮點，接著必須要收集敵軍情報，最後是全殲敵軍所有人。

看著他們合作良好，在短短時間內就控制了一個基地，褚冥漾也忍不住驚嘆，總覺得這次聯賽Atlantis最大的敵人就是他們了，在總工程師沒有注意的狀況下，他操控介面放大了某兩人的行動畫面。

「姊、然表哥……」褚冥漾喃喃自語。

「嗯，怎麼了嗎？」聽到褚冥漾聲音的總工程師，轉了過來，看到他著重關注的畫面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嗚！沒、」本來要講沒事的，但褚冥漾眼角餘光掠過某處，突然激動地把畫面倒轉回去，在某個牆角的小角落，有個不起眼的塗鴉，褚冥漾激動的原因，是因為他知道那是鬼殿的專用標誌，他抓住總工程師看向螢幕。

「這是怎麼回事！」褚冥漾忍住自己的情緒。

「怎麼會，這場景不應該有這個啊。」總工程師也很震驚，「你等等，我馬上檢查所有學院的狀況。」

褚冥漾站起來深呼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剛剛一度激動的原因，是因為他認為鬼殿要插手這場比賽，他無法想像如果現場代表陷入危機，那對Atlantis和冰犽帝國會是怎樣的傷害。

但仔細想想，依照安地爾的慣性，他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放過褚冥漾，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只是個警告，告訴褚冥漾即使拉開對其他人的距離，只要他用這些人做威脅，褚冥漾不可能不妥協。

褚冥漾想清楚之後，他坐回椅子上，仔細思索著要怎麼處理這個狀況。

「欸，小夥子，你來看看。」總工程師向褚冥漾招手，「每個學院都有出現那個奇怪的塗鴉，目前我先清除，然後會回覆總公司那邊，讓他們注意狀況。」

「好，我知道了，你把圖片傳給我。」褚冥漾拿到檔案後開始製作起簡單的簡報檔案。

「麻煩你多注意狀況，我去向學院董事報告狀況。」褚冥漾對著總工程師說，然後被他不耐煩的揮揮手趕走，畢竟整個系統都是他的小孩，現在居然被人加入奇怪的東西，他簡直是滿肚子火。

「小漾漾怎麼過來了。」經過通傳後進到貴賓看台，扇董事看到褚冥漾馬上就撲了過來，幸好馬上被傘董事拉住。

「有些事情想跟各位貴賓耽誤幾分鐘做簡短報告。」褚冥漾拿出自己的微型電腦連接進貴賓室的螢幕上。

「剛剛在監控室裡我們發現……」

褚冥漾一邊說著，現場的幾位貴賓的臉色就越來越凝重，最後是傘董事開口問說：「那麼你打算怎麼處理？」

「我認為，目前進行中的第二項賽事繼續進行，但是第三項賽事需要做點調整，延緩比賽時間，同時會將所有校內人力進行分派，以便於真有事件發生，可以及時疏散群眾。」褚冥漾說著。

「磅！」中將突然將手裡的茶杯用力放下，說：「你知道這裡有多少精英嗎？繼續競賽這件事導致的後果你可以承擔嗎？」

「後果我當然無法承擔，但剛剛從公會收到的消息，鬼殿的勢力已經集結過來，那麼與其讓鬼殿在國內流竄，不如透過這次機會一網打盡，就算無法根除他們，也能讓他們安分幾年。」褚冥漾沒有被嚇到，還是冷靜的應答著。

「那麼，請務必小心，褚冥漾同學。」中將收回了所有嚇人的氣勢，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會讓軍部做好待命，有任何狀況記得提出支援請求。」

「是，長官。」褚冥漾對著中將敬禮，然後轉對著冥王和其他學校的校長說：「請閣下與各位校長這幾日務必將貼身護衛調回來待命。」

「喔──這麼大一個學院，保不住我們幾個人嗎？」冥王質問他。

「不，我們只是以防萬一。」

「好吧，就聽你的小傢伙，別讓人失望了。」冥王揮揮手，連同其他校長一起，讓褚冥漾去忙自己事情。

向貴賓們報告完事項後，褚冥漾轉身離開貴賓看台，鏡董事卻走過來，跟他一起走到門外，她握住褚冥漾的左手腕說：「漾漾，你真的確定了？」

褚冥漾沒有猶豫：「對，這是最好的方法。」

「那麼請務必保重。」鏡董事用力的擁抱他一下才回到貴賓室裡。

褚冥漾深呼吸後，按住通訊器的全頻道按鈕說：「所有組別注意，S級狀況發生，請各組按照計畫動作，戴洛教官請到籌備室協助。」

「收到！」

來到籌備室，戴洛已經等在裡面，褚冥漾拿出他和總工程師發現的東西，和戴洛做討論，戴洛同樣贊同褚冥漾的猜測，以安地爾過往的行動來說，這確實比較像警告，而非行動。

「剛剛我已經收到消息，黎沚、洛安、安因已經回來。」褚冥漾拿出公會的報告資料說：「之前已經跟他們談好，他們會維持出任務的假象並帶著人手進駐後山，同時會進駐的還有九瀾和六羅，他們會帶著醫療班的人手。」

「好，我知道了，你計畫的很詳細，不管是誰都有辦法按照計畫進行應對，重點是你要小心。」戴洛點點頭，這些準備在之前就已經討論過很多次。

「現在……就是等待，和盯緊我們特意製造的破綻了。」褚冥漾望向遠方，面前的螢幕正顯示著對何政的監視畫面。

TBC.